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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 【TOR同人小说:CROW,LORD OF TWILIGHT】作者:ask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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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3 17: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曾真 于 2012-1-13 17:16 编辑

转发此小说已经过作者本人同意。


此文与西斯皇帝有关,写了他一千四百年来的几个小细节,分别是:


(一)死亡之女
Tenebrae初见Crow时大约二十岁,‘死亡之女’指的是Lady Crow.

(二)谎言之主
发生于九十年后,此时 Tenebrae大约一百一十岁,‘谎言之主’指的是Tenebrae.

(三)深渊之王
前一部分接着第二部分,后一部分分别是西斯帝国建立后五十年,一百五十年,八百年后的事情。‘深渊之王’指的是Tenebrae.

(四)薄暮之君
前半部分接着第三部分,之后是帝国建立后一千年的一件事。Crow在帝国建立后一千两百年后离开。‘薄暮之君’指的是Lady Crow,亦为本文题目。

——————————————————————————

人名对照表:
Tenebrae 泰尼布里(Lord Vitiate 维希埃特尊主)
Singh-Nables Alesheen 辛赫纳布利斯·埃蕾西恩(Lady Crow 乌鸦女士)
Sote 索特
Kajana 卡佳娜
Dramath the Second 德拉马思二世
Marka Ragnos 马卡·拉格诺斯
Akama 阿卡玛
Landis Kanal 兰迪斯·卡诺尔
Ashmiila 阿什米拉(地区名)
Ankered 安科瑞德
Abeloth 阿贝洛思
Kereshna 克里什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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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3 17: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曾真 于 2012-1-13 17:19 编辑

《CROW,LORD OF TWILIGHT》



它是战场上的影子,守卫着生与死的界限。这个过程已经持续很久了,自文明的曙光闪现于银河之时,战争与死亡的阴影便如影随形。而Crow,一直冷冰冰地看待着这一切,直到时代改变。



(一)死亡之女


乌云遮蔽了天空,令原本漆黑的夜色愈发黑暗。

“师傅,我们去找的东西究竟存不存在?”Sote皱起眉头,感到极不舒服。越接近那条山谷,黑暗的力量就越强,它们混淆着感官和思维,撒播着死亡和恐惧,让所有勇气,哪怕是疯狂促使下的蛮勇也跟着烟消云散。

在来此地之前,Sote一直以为自己是黑暗面的宠儿,已经掌握了许多黑暗面的秘密,根本用不着害怕。但是现在,他脑袋里想的全是离开。

“它就在那里,等着我们。”Tenebrae的眼睛闪闪发光,“我能感觉到它在欢迎我。”

他是在一轴署名为M的古卷中读到这个故事的——在这个无名星球的一条充满迷雾的山谷里,住着一个古老的生物。那个记录它的种族叫它 Lady Crow。它知道自己希望获得的全部秘密,因此自己才会冒险来此寻找。同样的,古卷上也提到这个生灵并不喜欢别人的打扰,任何一个冒失的举动都会让自己有来无回。

小心影子和水。古卷上如是说。还有血……他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危险,唯一能做的是必须小心。

前面没有路了,浓厚的雾气弥漫在脚下的深壑里,让这地方变成一个绝境。Tenebrae停下思考了一会儿,朝着空无一物的悬崖迈出脚步。奇迹出现了,他并没有踩空掉下去,而是飞了起来,在一条看不见的路上行走。

“跟上我。”他命令道。

Sote和Kajana连忙跑了过去,将信将疑地学着师傅的样子踏出脚步。风从下方吹来,像一对看不见的翅膀提起他们的身体,那感觉就像在水里游泳。

“您怎么知道的,师傅?”Kajana喜欢这种感觉,她还从来没试过飞翔,尤其是这种不用任何辅助的飞翔。

“古卷上说的,Crow会飞,所以我想一试。”Tenebrae没有过多解释。因为古卷上也提到,Crow喜欢吞噬陌生的生命,同它讨价还价是要付本钱的。而他,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
他们在云雾中飞行了一会儿,终于到达对岸。

这是个奇怪的地方。雾气不断从深壑里喷吐上来,绕着荒野上一座空荡荡的破旧石门旋动,像水中的激流一样泛起一个个小圆圈。

Tenebrae绕着门走了一圈,门的那边和这边一样,除了雾气空无一物。他有些犹豫,却还是大膽地跨进去。一瞬间,那些雾气活化了,变成一缕缕相互缠绕的影子,编织成一座介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宫殿。就是这里。Tenebrae露出笑容,毫不迟疑地走进去。

这地方既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只有无数会走路的暗影在他们脚下游动,仿佛水里的鱼。刚进去的时候,Tenebrae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觉得这里多了一点什么又缺了一点什么。很快,他就在黑暗中看见许多红亮的光点,接着又听见无数脚爪踩踏地面的混乱。许多长着黑羽毛的身影倏然划过,搅动了这里无处不在的暗影。

‘呜哇。’第一声刺耳的叫声打破了死寂,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呜哇,呜哇,呜哇。’噪音充斥着黑暗,却丝毫不能减轻弥漫在此的恐惧感。

“师傅,我——”Tenebrae闻声回过头来,发现Sote紧握的手指都发白了。Kajana也好不到哪去,无数只有她能看见的幻影绕着她转圈,几乎要把她逼疯。“我们快走吧,师傅,住在这里的只有魔鬼。”

“不行。”Tenebrae已经打定主意,此行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你们跟紧点,不要落下。”他命令。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丝轻捷的脚步从黑暗中传来,就像一盏明灯给予人信心。至此,他加快了脚步。

“你好,Lady Crow。”他开口问候。声音像水波一样传了出去,但过了很久才得到回应。

“你好,我的客人。”轻柔的女声压过了刺耳的鸣叫,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好了好了。都安静下来吧,宝贝们。他是我们的客人,友好点才对。”

顷刻间,那些飞舞的黑影都停止了移动,落到地面,瞪着腥红的眼睛望着Tenebrae和他的徒弟。我的天。Tenebrae好容易才止住自己的惊讶。这女人居然养了一大群渡鸦,像一支环绕着她的军队。她从缠绕的雾气中走出来,面孔模糊不清。

“你很聪明,而聪明人一般是不会来找我的。”她说。

“那是膽小鬼和懦夫的选择,而我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类。”Tenebrae明白成功的关键取决于自己说话的技巧。他要勾起她的好奇心,让她对自己着迷,这是唯一能使它服从自己意志的方法。

“聪敏人……懦夫?膽小鬼?”女人的笑声像雨滴落入深水,发出回响,“你很有意思,年轻人。可惜,Lady Crow从来不做无本的生意,你需要付出一点东西,有准备吗?”

“我知道。”Tenebrae伸手抓住自己的徒弟,拖到面前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要求。”
代价是必须付出的,这也是Tenebrae带着学徒们来的目的,他们中注定有一个要成为牺牲品。

‘我知道你的来意。’女人微笑着对他说,这种话语不需要语言,只用一个眼神就能表达。‘不过——你知道的——’她的目光游移过Kajana,又在Sote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还是落在Tenebrae的眼睛里。

‘他们,随你选择。’Tenebrae集中精神,送出这个想法。

女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接着开口说话了,“怪不到你一直收不到徒弟,原来是有原因的。”你出卖他们,就没觉得愧疚吗?

Tenebrae笔直地注视着那双偷窥他内心思想的眼睛,大声回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再次激发了她的兴趣。

“你付钱,我帮你。”她终于说道。“不过我不要这两个,我要的是——你。”话音未落,她已经近得可以贴在他的鼻尖上了,冰冷的呼吸扑面而来。“我们见过一次,不记得了吗?”那张看不见的嘴巴说道,“为了那次,我可以再卖给你一个人情。你付的钱已经付过了,所以这次……我不收钱。作为信义,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保证我不会食言。”

“Singh-Nables Alesheen.”她嘶声说道,“但有一个条件,我们互换誓言——我可你帮助你做任何我办得到的事,并且在一切终结之前信守承诺。但是,如果你死了,你的心将属于我,永远属于我,不可以离开。同意吗?”

“你不可以杀我。”Tenebrae皱眉。

“当然,我不可以杀你。如有违背,自食后果。”她突然抓住Tenebrae的手腕,用力咬下去,血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像许多黑色的影子一样爬过肌肤。Crow舔舔血,用力吸了一口,随即又咬破自己的手,递到Tenebrae面前,“喝了它。”她的眼睛眯成两条发光的月牙。

Tenebrae照做,恍惚之间,一个陌生的世界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他想再看清一点,Crow却抽回了手,“够了。”她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成交。”

“成交?”Tenebrae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她说曾经见过我,可我怎么不记得了?他自负记忆很好,但这一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遵守。”Crow继续说,“待会儿离开的时候,你们必须不停地往前走,绝对不可以回头,明白吗?”

“能否告诉我原因?”

“不行。”Crow轻声说,“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你们该离开了。”

“你呢?”Tenebrae问。

“你不用担心,我的脚会跟着你的心走,这是誓言对我的约束。”

Tenebrae没有办法,他只能选择相信。

回去的路比来的路更加漫长,Tenebrae甚至产生了自己是在时间中行走的错觉。那条路标般的深壑消失得杳无踪迹,来时所见的植物也无迹可寻,四周除了雾气还是雾气,一丝丝、一缕缕、一丛丛,仿佛藤蔓的卷须。

身后异常安静,没有任何脚步的声音和生命的气息。她到底说的是不是实话。Tenebrae满心疑虑,却不敢违背警告回头观望。

Sote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他偷偷地向后看了一眼——后面哪有什么来路,只有一张空洞的大口吸纳着一切,形成一个巨大的闪耀着电光的漩涡。任何东西只要一触及到它边缘的黑影,就立刻碎裂成细沙。“师……”他开口喊道,影子立刻抓住他的脚,让后面的叫喊变成呼啸的风声。

Sote的惊呼惊动了Kajana,她成了第二个回头的人,也被影子捉住扯成碎片。风力越来越强,它们为Tenebrae插上了翅膀,托着他飞出山谷,直落到停泊飞船的地方。

“Lady Crow。”Tenebrae双脚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Alesheen有没有跟来。

“我在这里,不过你的徒弟……很抱歉。”她耸耸肩膀,身形在阳光下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个瘦削纤细的女性人形生物,裸露的手臂上布满银金色的鳞甲,脸颊很尖,耳朵细长,一直伸出头顶,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有一对翅膀,颈部以下的头发逐渐变成羽毛,同翅膀连在一起,洁白如雪。

白色的乌鸦。Tenebrae纳闷地想。他望着那双紧盯着他看的金绿色眼睛,猜测到对方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这可不是容易哄骗的家伙。“我们走吧。”他招呼道。Crow立即报以一个阴沉的微笑。就在这时,她的外貌起了变化,翅膀和鳞片渐渐脱落,头发也从白色变成了黑色。Alesheen让自己拥有了一个类似人类女性的外貌。

“我现在的样子还像话吧?”她问。

“差不多。”Tenebrae回答。

返回Nathema之后,Tenebrae把Crow藏进了宫殿深处,他不想让其他领主知道这个秘密,带来麻烦。接下来的事就是思考该怎样骑上这只乌鸦,驾驭着她飞向自己的目标。他发现Crow几乎不吃他送去的食物,只独独对酒很感兴趣。

“这是什么?”她已经灌了差不多十壶,却一点醉意也无,“还有吗?”

“当然有。”Tenebrae想弄清楚她究竟有什么嗜好,眼下的可以算是一件。“这是酒,难道你以前没有尝过?”


Crow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也许喝过,不过记不清了。都过去了几百个世纪,连资料都会丢失,更别说是记性。有时候我睡得太久,连自己是什么都会忘记。”

“那么血呢?你还记得血的味道吗?”Tenebrae故意挑起她的欲(chuahua)念。这就是古卷上提醒他最后要注意的。

“你可以给我?”Crow眯起眼睛。

“跟我来。”Tenebrae明白自己留下的那些死囚派上用场了。他带着她直奔地牢。

即将成为牺牲品的那个人就蜷缩在地面上,四肢着地,弯腰垂头。

“一个奴隶?你就送我一个奴隶?”Crow走下石梯,表情有些失望。

“不,他是一个敌人,一个——效忠于我哥哥的仆人。” Tenebrae极不情愿地提到Dramath the Second。

“我还以为你就用个普通人搪塞我呢。”她走近那个必死的人,弹了弹手指,打开他身上所有的枷锁,“我不喜欢捉陷在笼子里的猎物,那多没意思。要看我吃东西么?”

“是的。”

“呵,那真有意思。我会表演得很好的。”Crow又露出一贯的那种笑容,接近她的猎物。

“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囚徒抚摸着布满伤痕的手臂,抬起憔悴的双眼望着这个手无寸铁,身穿柔软丝袍的娇小女人——她看起来毫无威胁。

“是的,我会带你永远离开这儿。”Crow蹲下身体,让自己变得和他一样高,“报酬只是……一个吻。”

“吻?”对方又迷惑又渴望,放松了警惕。没等他反应过来,Crow的双手已经环住了他的脸颊。“我喜欢你的味道。”她说,“我也需要让我的合伙人满意。”她吻上他的嘴唇,用指甲划开他的喉咙。血溅到手上,滚烫炽热。

“这才是最好的……”她咬住伤口,缓慢地吮吸血液。“……生命的味道……死亡的味道……爱的味道……”

囚徒慢慢地虚弱下去,他甚至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死了。Crow松开被吸干血的尸体,让它滑落到地上。

“还满意我的表演吗?”她问。

Tenebrae一声不响地靠近她,把她拉近自己,灵巧地将舌头伸进她的嘴巴。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他触到了她的牙——锋利,边缘生满细小的锯齿,能轻易割裂皮肤。

“告诉我你永生的秘密。”他舔舔舌尖的血味,“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不记得了。”Crow咯咯地笑起来,“而且,这并不合适你。我是个不该存在于此世的怪物,那东西也不会再有新的主人。严格地说,我是死人,你还想变得和我一样吗?”

Tenebrae推开她,怒气显而易见。

“这样就生气啦?你也太容易生气了。”Crow像个小孩似地用指尖轻触Tenebrae的脸颊,一副贪婪的模样,“我知道有个地方有你需要的东西,但至于能不能排上用场,就看你的了。”

“哪里?”Tenebrae立即转怒为喜,只是心底很不愉快。

“别急别急。”Crow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嘴唇扫过他的咽喉,那双紧紧抓住他的手力量惊人,像钢铁一般坚硬。“就要一点。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吗?”她不等他回答就凑上去,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Tenebrae回到了他屈辱的童年,那时他们一家都在为生计发愁——数张嗷嗷待哺的嘴巴让这个本已穷困的农家更加艰难。

六岁生日过后一个暴雨初降的黄昏,他在养父的命令下去村子后面的山谷里挖块茎,走到半途却迷了路。在一棵已经枯死大半的老树下,看见枯枝上栖息着一只白乌鸦,正瞪着金绿色的眼睛和自己对视。也正是那时,他的胸中突然燃起了一把烈火,明白那双眼睛后还藏着另一双眼睛。自那以后,他方才得以以另一个方式去看待整个世界。

“那就是你?”他从自己的梦中醒来。 “只有有缘的人才能认出我。”Crow微笑着,“跟我来,你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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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3 17:2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谎言之主


九十年后的Nathema同九十年前相比几乎毫无变化——大片的农田和森林让这个相对原始的星球呈现出一片兴兴向荣的绿色。Lord Vitiate仍旧是这里事实上的最高统治者,虽然他在名义上要听从帝国的最高统治者Marka Ragnos的号令。

天高皇帝远,加上Marka Ragnos已快行将就木,因此在十多年前,Tenebrae就基本上不再参与帝国的要务了。他整天都躲在自己的宫殿里研究一些古怪的东西,以致外面的世界都快忘记了他。开始的时候,其他尊主的确为他不履行义务而提过意见,可时间长了就没人再拿这个说事。况且帝国已经到了确立继承权和各方势力的关键时刻,这个关口当然是竞争对手越少越好,Tenebrae成了第一个被无视的对象,没有人再向他传达来自帝国的任何消息。

“你说这个东西上写的对吗?”Tenebrae从一堆浸满水渍的兽皮中抽出一张。Crow坐在离他不到五尺远的地方,几乎被堆成山的书页活埋。

“不知道。这些东西都要试过才能确定。”

“一个一个去做?”

“当然要一个一个去做。”Crow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你在走一条从没人走过的路,所有的东西都必须一一确定才行。最近的这些是最关键的,直接决定仪式能不能成功。即使各方面全部完备,也有百分之三十的机率会招致失败。现在我们只能把那百分之七十做完善,剩下的百分之三十……”

“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怎么样?”

“祈祷。”Crow说了一个Tenebrae最不喜欢的词,“祈祷别出漏子。这个仪式只要开始,就只会出现两种结果——要么永生不死,要么灰飞烟灭,除此尔外,没有第三种……”

几声鸟鸣从外面传来,Crow突然起身,向外张望。“时间到了。”她把手里的东西统统丢给Tenebrae,“我该到林子里去了。这些东西你自己看完吧,晚上我们再继续。”

话音刚落,她就从他眼前消失无踪。

我该怎样让她对这件事上点心。Tenebrae望着面前成堆的东西发怵。七十年来,Crow每天都会重复去做一件事情——在树林里陪乌鸦跳舞。不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任谁也无法打乱她的这个习惯。她成为不朽者已经很久了。他闭上眼睛。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权利,荣誉,无尽的财富,别人的尊重和崇拜,对力量本身的追求……没有,没有一样东西是她真正想要的。除了……他猛地睁开眼睛。生命,这才是她跟着我的理由,签订契约的理由。所以她并不希望我成功,成为和她一样的不朽者,虽然这些年她一直帮助我保持青春……

为此,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还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个上午。他刚刚做完试验后,想找Crow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却找遍了整个宫殿也不见她的踪影。随后,他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秘密的地下室入口。入口的门没有钥匙,而且从里面被锁死。

他明白该怎样打开它。但接下来的一切让他难以接受……

入口之下是一道很长很长的阶梯,他确定这不是由自己建造的——Crow居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他的宫殿里弄出了这么个东西。随着他逐渐往下走去,墙壁开始潮湿起来。潮湿,阴冷,一片死寂,就像他找到Crow的地方一样。

一些奇怪的苔藓类植物浸润在水中,发出白色、蓝色或紫色的荧光。他继续朝下面走去,荧光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明亮,直到在齐膝深的冰水里连成一片浩瀚的星海。

“Lady Crow.”Tenebrae叫了一声,无人应答。

弥漫在这里的黑暗面平静而沉重,就像一张密实的蛛网,网罗一切。他小心地靠近这个‘宇宙’的中心,接着就看见了那一幕——Alesheen仰面朝天地躺在那儿,淹没在冰冷的水中,表情漠然,双眼圆睁,浑身僵硬。周身被一大片发光的苔藓簇拥着,令她的皮肤变成了可怕的青灰色。

“Singh-Nables Alesheen.”他叫了她的真名,没有任何反应,“Alesheen.”他又叫了一遍,伸手摸了摸她的胸口,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

‘严格地说,我是死人。’Crow的话回响在他耳边。

她没有骗我,而我却以为这是谎言。Tenebrae慌忙从地下室退出来,并小心地清除任何可能遗留的痕迹。他不希望Crow知道他曾经进去过地下室,知道她竭力隐瞒的秘密。


到了晚上,Crow自动出现在他的面前,神采奕奕,和上午沉睡在冰水中的那具尸体完全对不上号。

“你去过哪里了?”她凝视了他一会儿,突然问。

“我哪里也没去。”Tenebrae皱眉。哪里出问题了?他觉得自己很小心,应该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不,你去过。”Crow伸手从他左肩上刮下一点小东西在手里捻了捻,手指立刻变成了青紫色,“这是什么?”她笑起来,“交易上可没有这一条,让你监视我。”

从那以后地下室的入口就消失了,Tenebrae再也没见过Crow的那个样子。而且,她对自己藏得更多,许多时候很难分清她究竟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更叫他恼火的是,每当他有其他问题想询问的时候,她总会如此拒绝。“这不在交易的范畴中。”

看来,我还得靠自己。他埋下头读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直到脑袋开始发昏。

两个小时后,Crow从树林里回来,脸色比两小时前稍稍泛红。这只有一个解释,她去捕猎了。这情况不常见,也许数年才有那么一次。

“你看完了吗?”她显得很愉快,每次这种事发生后她的心情都很好,Tenebrae知道自己要抓住这样的机会。

“差不多,只是它没说明怎样保持肉体在承受黑暗面巨大力量释放时不至于崩溃。”

“它当然不会说。写这个东西的人要是成功了就不会把它留下来了。”Crow耸耸肩膀,“你看我是怎么做到的?”她的回答表明她知道答案。

“你?你和我不一样。”Tenebrae想说自己曾经看到过什么,却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又是个陷阱,于是立刻改口,“你的身体结构……”

“什么身体结构都一样。”Crow打断他,“但有一点不同,我的力量是在千万年时光长河中积淀下来的,可你没有这个时间。唯一的办法是,在接纳黑暗面之前,先聚集足够的生命原力,这是基础。就好比多大的袋子装多重的水,你不能让水把袋子撑破。”

“足够的生命原力到哪里去弄?”Tenebrae紧追不舍。

“这几十年我让你干什么去了?”Crow反问,“我什么技能都不提只让你怎样保住这张脸不长皱纹,是干什么的?”

这点提示让Tenebrae惊讶。Crow会定期和他交换力量和思想,偶尔也交换血液,而那种感觉像极了……“你不会让我……”

“你想到哪里去了?”Crow伸手摇醒他,“你不可以对别人做你刚才想的那种事。”她非常激动,“我指的是,你可以从别的生命那里抽取原力,植物,动物,甚至是世界本身。”

“你做过?”

“不,我没有。”Crow退后一步,两只手仍搭在他的肩膀上,“寄居在我身体里的东西可以直接承接黑暗面力量的聚焦,不用任何基础。”她提及的时候频频皱眉,似乎这让她痛苦,“在我,在我转变的那一天,一切就都结束了。生命从我身体里消失,我以另一种方式活了过来,与死亡为伍,独一无二。但你不同,即使改变,你仍是活着的生命。你将用活物的眼睛面对永恒和孤独,我想知道那种感觉。”

“你没有同类吗?”

“没有。”她放开他,“不过类似的我知道几个。差不多……差不多有七个吧。不过我们都是孤独的食肉兽,彼此几乎不相往来。即使偶尔见面,也通常以不愉快收场。他们都讨厌我,或者说畏惧我。我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

“七个?”Tenebrae在意的不是她的态度而是内容,“这么多。”他嚷起来。

“是啊,七个。”Crow 微微挑起嘴角,露出讽刺的神色,“不过你也别担心,他们不会主动找上门的,除非受到邀请。而且……其中有四个是疯的——两个离开了我们这个星系,不知道去哪了;两个被关在水晶监狱里无法脱身。还有三个像小行星一样四处游逛,漫无目标。要注意的是,谁召唤他们谁倒霉,他们可都没有我这么喜欢生命体。”

她开心地笑起来,嘴巴弯成一条白线,对这番对话在Tenebrae脸上引起的表情变化十分满意。


之后的几个月,她的态度大有改变,非但不类之前那么冷淡,简直成了支燃烧的火把,大事小事有求必应。但如此热情下带来的问题也多,有几样Tenebrae 十分讨厌。比如:她经常不敲门也不开门就直接出现在他床头。更甚者有时还会出现在他的浴池里,突然钻出水面,冲他脸上泼水。还喜欢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力量 大到可以折断金属栏杆……

一方面她对原力的理解超乎寻常。但另一方面,她忽冷忽热的态度令她像黑暗中的冷雾一样难以捉摸,神经兮兮。

她说别人是疯的,可她自己呢?Tenebrae决定忍受她,直到达成所有的目的。

一年后,他的准备几近完成,只剩下最后的关键。Crow告诉他,这个机会可遇不可求,他必须耐着性子去等待。“不会太久的。”她面无表情地沉吟,“你也能看到这个即将发生的大事。我们都感觉到了,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重视。”

“成功后会怎么样?”Tenebrae迫切想知道结果。

“成功后?”Crow 转过身,面向他,“我和乌鸦会失去一个跳舞的树林,还有Nathema让人心醉的翠绿色。”

Marka Ragnos去世的消息在一个黄昏时分传来,Nathema的天空被夕阳映得一片血红。残阳下,两个人站在宫殿最高的阳台上眺望远方。

“血与火的征兆。要起兵了。大人打算怎么办?”Crow喃喃自语。

“一切照常,静观其变。”Tenebrae双收支着下颚,红色的阳光让他的脸看起来要流血一样。

“不打算去凑凑热闹吗?”Crow换了个姿势倚在石栏上。

“凑热闹就必须表明立场。而站错位置是很糟糕的一件事。”Tenebrae回答。

“可立场始终是要表明的。”Crow提醒。

“那就再迟到一次。”Tenebrae 笑起来,“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迟到了,他们对此习以为常。”

“可这样你就不能随时掌握消息。”太阳缓缓沉下地平线,冷白的幽光从Crow的眼睛里闪现,“不如我去一趟。反正也闷得太久了,活动活动有益健康。”

“你?”Tenebrae露出疑惑的表情,“我的飞船一出现他们就会认出来,到时候再说谎便是不敬。”

“谁要用你的飞船了?”Crow把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捋开,“我自己去,就一个人,而且不开飞船。至于消息,还用老方法联系——我们的老方法,他们就算搜查也别想搜出任何东西来。”

她是午夜时分离开的,去Korriban的工具就是Tenebrae宫殿庭院里的水潭。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Tenebrae谨慎地问。

“不会,Korriban我很久以前去过,那里的地下引水槽是藏身的好地点。不过……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她邪恶地笑起来。

“还是算了。”Tenebrae转过身,却被拉住。

“你就不怕我就此闪人,甩手不干?”

她的笑话从来都不好笑。Tenebrae装出笑脸。“你要走没人留得住。”他说。

“你还真了解我。”她把他拨过来,把手贴在他的胸口。

她靠近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Tenebrae觉得有必要安慰她一下,便顺势把她拉过来搂在怀里。这一招很有效,Crow放松了下来,但是生命的火焰也迅速从她身上消失——她变得冰冷而沉默,如同环绕在周围的雕像。

“等回来我们再做一次。”他凑在她耳畔低语。

“我会记住你的邀请的。”Crow给了他最后一个微笑,像鱼儿一样滑进水里。随着几个水泡涌上池面,波纹彻底抚平了所有痕迹。

她终于走了。Tenebrae松了口气。最迟黎明之前,就会有消息直接传进他的脑海。


此刻的Korriban已经为Marka Ragnos去世后的权力真空闹得不可开交。Crow从地下引水槽钻出来,混迹在送葬的队伍中。她的容貌已经完全改变,成了一个拥有红色皮肤的西斯女人。 我的所见便是你的梦境。她的思想从远处传来,在Tenebrae眼前形成幻视。看见了吗?你需要的一切。

接下来的几天,Crow为自己换上了好几副面孔,还杀死了一个僧侣并披上他的皮接近Naga Sadow.你小心一点。Tenebrae生怕她玩过火,把自己也跟着拖出水面。

没事的,他们会发现间谍全都溺水而亡。

局势开始混乱,就连Tenebrae也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是否正确。他频频地催促Crow,指挥着她去寻找对于自己有用的信息。然而,就在 Ludo Kressh上了Naga Sadow的当,输掉宝座和整个帝国尊主们支持的那个晚上,Crow突然回到了Nathema的宫殿。表情诡异,活像在古墓里游荡的阴魂,而且一见到他便 像荆棘的卷须那样缠绕上来,力量绝对而真实。

“你要干什么?”Tenebrae惊叫。

“别忘记你的邀请。”Crow梦游般地呓语。她手指间的力量逐渐加大,把他的头推向一边。“我只是想让你看看纷乱的未来中哪个才是真实的,这是我预言的方式……仇恨像爱情一样甘美,死亡如生命一般炫目。”她叨念着古怪的词句,苍白的手指滑过他的喉结,“爱与死,我都要……”

爱与死?Tenebrae一脸茫然。但是Crow的牙却迅捷地落下,刺进他的喉咙,在大动脉上切开一个口子。她像对待其他猎物一样对待他。Tenebrae以为这次会像以往一样,这古怪的女人只是尝两口就结束。但却想错了,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的手臂沉重得像一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胸口。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蠕动着嘴唇,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Crow用相同的话反问他,同时松开了他的脖子,“我今天这样做,只是想提醒一下你我之间的契约。我既然能签订,也可以撕毁。”

这是怎么回事?她疯了吗?“是你太多疑了。”Tenebrae强打起精神——Crow的吸血叫他头晕目眩——他必须想办法救自己的命,让她相信自己不会改变,“我不会……”

“是骗子。”她接话道,“你为什么来找我,找我有是为了什么,我都知道,都不在乎。只是……我不允许我们之间再有任何东西介入,什么都不可以。”她平视前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变得激动起来。“我看见了很多,而你一直在试图破坏契约。”

她精神错乱了吗?“我没有!”

“是将来。”Crow突然弯下腰,Tenebrae以为她还要咬第二次,惊惶万分。然而她只是把指尖抵上他的额头。刹那间,原力像潮水一样涌过 来。“我想要带走你。”她悉声说,“绝不仅仅只是带走你的命,那毫无意义。但在这天到来之前,我会遵守誓言。你想要的,我都已找到。最后的那一步,怎样将 力量化为不朽。”她取出一个小小的球型水晶,Tenebrae一眼就认出那是个全息仪。

“这个是——”

“拉卡坦前时代的遗物,一直存放在Krayiss Two图书馆的地下墓穴中。”她把它塞进Tenebrae手中,“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这东西有不少人看过,却没人真的用过。这个仪式很容易出问题,还会 留下糟糕的后遗症,至于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也许……”她指指自己的脑袋,笑起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Tenebrae把东西飞速塞进口袋。是告诉我会和她一样变疯吗?他爬起来,拦住她的去路。“我需要你。”

Crow的眼神变了,从冰冷变得好奇,又从好奇变得愉快,就像一筒烟花被点燃时孩子的眼神。她笑起来,那是个灿烂的笑容,和她平时的冷笑截然不同。


“我也不想丢掉你,我……”

她的身上涌出了孤独,忧伤,还有痛苦……炽烈得像是火山口喷吐出的岩浆。“我希望……我不能……”她摇晃着头,语无伦次,像是在和一个看不见的影子争执。Tenebrae趁机向她释出原力,居然奏效了。她的身体向前倾倒,沉沉睡去。

我何不借机一窥她的思想?Tenebrae抱紧她,像之前千百次做过的那样释放自己的意识,让它侵入目标的大脑。

没有抵抗,Crow沉浸在安详的梦境中。黑暗,冰冷,遍布着暗红色花朵的原野上,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铁锈味。Tenebrae知道那是什么。他小心地往前走,看见广漠如海的花田中央蜷缩着一个小女孩,就像童年时的自己。

他把手伸向她,指尖顿时传来阵阵寒意。

“你是来陪我的吗?”女孩转过身。她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洞,血像泉水一样冒出,把一张脸切割得支离破碎。她紧紧地抱着一个东西,腥红一团。一开始,Tenebrae没有看清那是什么。等到他凑得足够近后,胃里便开始翻搅。

那是个被剥掉皮肉,划得乱七八糟的头颅,瞪着空洞的眼窝,龇牙咧嘴地朝着他笑。“你是来陪我的吗?”它的嘴巴一开一合。

“你是来陪我的吗?”“你是来陪我的吗?”“你是来陪我的吗?”……声音像老鼠胡须般噏动,从四面八方传来。原野上遍布的红色花朵缓缓绽开,每一朵中央都长着一张残破的脸孔,露出瘆人的笑容。“你是来陪我的吗?”声音从它们流血的嘴巴中传出。

Tenebrae的心在悸动,他被恐惧包围。直觉告诉他,必须离开,否则就走不掉了。他在花田里狂奔,把那些生着人脸的花朵踩碎在脚下,每一步都会溅起无数血点。那些血生出根,冒出藤蔓,像泥沼一样缠住他的双腿,把他往下拉。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他确信自己在尖叫,强烈的求生意志让风暴在周围聚集,狂暴地席卷一切。

“你是来陪我的吗?”那些咒语般的歌声也夹杂在风中,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耳膜再也无法承受……就在他快要崩溃之时,声音戛然而止,幻境倏然消失。Tenebrae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漓。

“你是来陪我的吗?”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Crow已经醒了,眯着金绿色的眼睛看着他。“这只是个游戏,玩得愉快吗?”她笑着说。

是她故意设下的圈套,故意在戏弄我。Tenebrae感到愤怒的火焰流遍了全身。他伸开手指,对准眼前的这个女人。

“等等,你想电烤乌鸦也得等我把话说完。”Crow仍旧是一副笑脸,而Tenebrae觉得这笑容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好奇心杀猫。”金绿色眼睛的女人低语道,“对谁都一样。”接着突然提高音量,握住他的手,“恭喜你,过关了,我们可以一试。”

趁着他发愣的机会,这个狡诈的女人果断地碰了碰房间角落里的水池,消失在空气中。

直到两天后的黄昏,她才重新出现在Nathema的宫殿里,像一株蘑菇从阴暗地冒出来,而此刻Tenebrae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

他知道Crow有意挑逗于他,也躲避他们间的争执,却不清楚她为何如此,也许仅仅是孤单。
“你说我过关了,什么意思?”

“是那个梦啊,它们在等着你。”她形如梦游,说着暧昧不明的语言,“你会弄明白的,我们需要明白自己是什么。”

“我们?”

“那些牺牲者的意识。”Crow继续说,“是整个仪式中最危险的东西。它们会随着被抽取的生命力进入你的身体,流经你的血管和头脑。他们的哀嚎和 痛苦会湮没你的意志,直到把你也撕扯得四分五裂。你必须在原力中粉碎它们,消除它们,让它们同你合为一体。记住,你将成为它们,它们却不能成为你。你要永 远都找得到自己,否则就会消失……”Crow说这些话的时候,Tenebrae回忆着那些梦境,他突然明白那个可怖的小女孩就是Crow真正的面目。


数天后,Naga Sadow兵败的消息传来,他和Crow的预见都成了事实。她的眼睛看得比我远,也比我准确。Tenebrae明白,这个活过了数百个,乃至数千个世纪的家伙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她才是他最终要获取的目标。

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实施——

他成功地获取了那些惊惶的西斯尊主的信任。

他成功地挑起了民众之间巨大的恐惧感。

他安排好了一切,乌鸦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小心那些牺牲者的意识。’Crow提醒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通过那个梦境的考验已有十分把握。然而真正开启通往永恒之路的大门时,他仍然被那股 不可阻挡的力量所震慑——无数的声音,来自整个星球的声音在他耳边轰响。他看见了模糊夹杂的幻影,那些被他吸干生命力的生灵的记忆,像暴风雪一样缠绕着 他……

‘有时,我会忘记自己是谁,会陷入梦境无法自拔。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我就不再是我……’

‘记住,你将成为它们,它们却不能成为你。你要永远都找得到自己,否则就会消失……’
Tenebrae觉得时间在拉长,一分钟像过了一千年。等到这一切终于平息的时候,Nathema变成了他的一部分。

“现在你就是Nathema,而不是别人看见的这个星球。”Crow站在门口迎接他。

她完全变了,在他眼里完全变了——她不再是苍白无力的幽魂,而像恒星一样辉煌,灿烂,撒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芒。在她身后,交织着一张巨大的网,如同自己三十年前在那个地下室的水里看到的那样,而她就是那张网的核心。

“欢迎用我们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Tenebrae。”Crow张开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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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3 17:2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深渊之王


“时间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也是最大的敌人。”这是Crow最喜欢叨念的口头禅之一。诸如此类的还有,“不要管它是怎么用的,要看有没有效果。”

“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要去问为什么,调动起来就行。”
……

这是属于她的原力之道。她念它们的时候就像Tenebrae默诵西斯信条一样。

也许我永远都无法看清她。Tenebrae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她独一无二,与众不同,即使自己也步入永生之门后,她仍然和自己有着天差地别。更为奇怪的是,她从来不会把这些知识记录下来。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她的头脑里,拥有最好的保险。而任何试图窃取她思想的行为都被证实是行不通的。她会设下虚幻的梦境,困住来犯的敌人。

在逃亡的途中,她常常会随时离开飞船,不知去向。然后又突然出现,带回来一些稀奇而古老的物品交给Tenebrae——书卷,手稿,铭文。有的写在皮革上,有的刻在石板上,有的写在脆弱的植物茎叶上,稍不注意就会破碎成粉末——千方百计讨他喜欢。

不过,这倒不是Tenebrae最大的发现。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上,他看见Crow居然使用光明原力施展治疗术,帮助一名战俘难产的妻子顺利生下孩子。他没有因为惊讶当时就走过去打扰她,而是躲在一旁看着一切顺利结束。

Crow安慰过产妇后,抱着新出生的婴儿来回走动,脸上表情很难说清——喜悦,怜爱,亦或是怨恨,忧伤……

一丝怪异的寒冷感从他胃里翻涌上来,让血管都胶结在了一起。我居然在嫉妒?Tenebrae咬咬牙,把这种情绪强压了下去。

过了很久,Crow才把孩子还给母亲,一个人匆匆离开那里,Tenebrae迎面拦住了她。

“你的膽子好大,居然把我的律令当做耳边风?”

“你的律令?”Crow给了他一个无辜的表情,“你只说不能赦免,没说不能接生。我这样做不违规吧?如果有问题,也是你没说清楚。”

“狡辩。”

“我向来如此,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识。”她把手伸向一旁,准备离开,但是Tenebrae一把抓住她逼到墙角,叫她无法脱身。

“你似乎很喜欢小孩子。”

“我当然喜欢,还喜欢……”她张开嘴,露出牙,“不过我更喜欢你。有你在我就会把他们扔到背后去。”

“说正经的。”

“我是说正经的。”她伸手掰他的手指,“轻一点,你弄疼我了。”

“你还会怕痛。”

“你不怕吗?”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Tenebrae渐渐失去了耐心,抓住她的手腕折向身后,力量逐渐增大。他已经和一个月前不一样了,他和Crow间的那道鸿沟正在缩小。

“你抱着我,我就告诉你为什么。”Crow咬牙切齿地说,“你已经有好几次失约了,陪我一次就那么难吗?”

“我在忙我的研究。还有……我要带领我的人民寻找新的家园。”

“哈哈哈!”Crow张狂地大笑起来,“你把我也当成了那些蠢瓜,三言两语就能打发?”她用力扭动手臂,接着便挣脱了,“这些年来我听过的谎言何止万千,不差你一条。还是那句话,来我的房间,实言相告。不来,一切免谈。”

Tenebrae无可奈何。他有太多的地方还要用着这只乌鸦,和她现在就为了这点小事闹翻可不是个明智之举。“没有别的要求吗?”他明白跟Crow说话所有的问题都必须敲定,不能给她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没有。”Crow很满意地回答。

“那就一言为定,我晚些时候会去你那儿。”

“我等你。”Crow得意地抛了个飞吻,向他致敬后躬身离开。

Crow的房间离Tenebrae自己的并不远,却离群索居,四面不靠。其实那原本只是个狭小的仓库,用来存放一些杂物,但是这女人有办法让它看起来比实际上要宽敞得多。房间里没有床(Crow似乎从不需要这个),有的是在地面上天衣无缝地铺成的一层动物毛皮。Crow平时就睡在上面,然而这并不是她唯一的床。有时她会以更意外的方式睡觉,比如贴在天花板上。
Tenebrae到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地上裁剪衣料。她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这令她的行为更加让人难以琢磨。

“这种事可以交给仆人们去做。”Tenebrae开口,Crow停下了手里的活。

“你马上就要称帝了,总该有件像样的礼物吧。她们做的我不放心。”她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站起身,“我知道你不想来,但是又希望知晓答案。事实上是……”她顿了顿,所有的表情都褪去了,“那是我姐姐留给我的礼物,她是个出色的治疗师。在她死后,我吞下了她剩余的一切,免得被那些人糟践。”

“你吃了她?”Tenebrae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他很清楚这话所含的意义,和他通过仪式吸取整个星球的原力是不一样的。

Crow的话很实际。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Crow轻声反问,“他们把她扔进了尸体处理间,割成一副骨架,和许许多多在试验中死亡的生物堆在一起。我花了两天时间才把她从齐腰深的血水中全部摸出来,又花了一些时间把能吃掉的都吃掉。我无法完整地带着她回家,只能这样做……那真是个噩梦。”她抓紧了Tenebrae,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此生再无宽恕。Alesheen说到做到,有仇必报。哦,我有些冷。你能抱紧我吗?求你。”

Tenebrae能够感觉到她说的都是真的,就照她的要求去做。不过抱着Crow的滋味并不美妙,她冷得像块冰。“告诉我你的过去,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都九十年了,我们之间仍然不能以诚相待吗?你通晓我的一切,可我对你的过去却一无所知。”

“你真想知道?”她调皮地咬着Tenebrae的手指,又小心地不会咬出血,“反正也有好久没对别人讲这个故事了,和你说说也舒服点。”

“我的出生地并不在这个银河系,而是离此很遥远的一个星系。”她凝视着窗外灿烂的星空,沉浸在记忆的深井之中,“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不清楚它如今是否还存在。当然,这对我都已经不重要了。至于时间,那是很久以前,我从没算过到底过去了多久,也算不清。我只知道,我和姐姐都是部族里的女巫,我们两个沿袭了家族中世代传承的能力,其中一项就是我们能看见那些游荡于自然界中的隐形事物,一些奇异的精神体。我们能与其交流,并且让它们听从我们的命令。”

“是逝者的灵魂吗?”Tenebrae插话。

“不,不是,那些精神体从来没有拥有过肉身。我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又来自何方。而且……”她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说,“如今这个世界的原力正变得稀薄,完全不像我出生的时代那么浓烈。世界在变冷,也变得陌生。”

“这是怎么回事?”

Crow没有回答,只是耸起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一直在找这个原因。”她笑了笑,“可惜一无所获。”

“那么我们就不谈这个。”Tenebrae 显得失望,“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一群不速之客打破了我们的宁静。他们为我们的力量而来,捉住了我和姐姐,还……强迫……我的族人……一个接一个地跳进村后的火山口,在熊熊烈焰中化为灰烬。”她深吸一口气,牙齿紧咬在一起。“你有过这种感觉吧?在你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

那是一种炽烈的仇恨之火,一但被点燃就不会再熄灭。Tenebrae终于明白Crow为何会拥有那样激烈的情绪反应,一个心跳之间就能让狂野的原始能量积聚到极致,并且像暴风雨一样倾泻。

“后来呢?后来……”

“后来他们把一个奇怪的东西注入进我的身体。不——”她摇摇头,“应该是那东西自己钻进来的,它选中了我。我只知道他们叫它Sacred Pyramid,据说是在一颗古怪的磁星附近发现的。既不像是生物,也不能说是机械,它们有自己的意志,来自于原力。它们让我不再是一个独立的生物,而是一群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的集合。你知道的,人们最难了解的就是自己,我也一样。”

她说了半天仍旧是一团迷雾,Tenebrae的疑问更多了。Crow看出了他的心事,挣脱出身。“我让你看看我的私人收藏吧。”她闭上眼睛,快速地默诵着什么。四周的墙壁迅速变化,金属中渗出了某种液体,自上而下地流淌下来。这是视觉上效果的改变,而实质上却是空间的交叠。

窗户和星空消失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出现在四壁上。

Tenebrae本以为她的收藏会是一些稀罕的古物,来自早已消失于历史中的文明。没想到却是挂满整间屋子的娃娃,各种式样,各种材质,各类种族都有。大小也不尽相同,大的和真人类似,小的只有手掌那么大。

他把手伸向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植物纤维编成的人偶,想把它拿下来细看。却在手指快要触及的那一瞬间,猛地缩回了手。

那娃娃居然蜷缩起来,就像个真实的生命遇到危险时那样本能地躲避。

“它们……?”

“是活的。”Crow做完他没做的事,把人偶拿了下来。

娃娃在她手里紧缩成了一团,活像条大毛虫。“这些都是得了便宜就卖乖,想甩手走人的家伙。”她侧过脸,注视着Tenebrae的反应,“他们伤了我的心。因此,我就把他们做成娃娃,永远陪伴我。”丝丝的低语从娃娃的缝上去的嘴巴里传来。这些不幸的灵魂除非被释放,否则永远也无法离开禁锢他们的小小牢笼。

沉默顿时主宰了整个房间的气氛。Crow一语不发,等待着他的回答。

“今天我既然答应来,就是你的。”Tenebrae 打破僵持,“我没忘记我们间的契约。”

“可你碰我的时候,总会厌恶地抽搐。”Crow反驳。

“那不是厌恶,是因为你太冷了。”Tenebrae小心地维系着谎言,“我保证今天不会这样。”

“希望你今天不会赖账。”Crow 瞄了他一眼,把那个拿在手里的娃娃挂回原位,“不然这些娃娃们都会觉得委屈和不公平的。”

“什么?”Tenebrae差点咬着舌头。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打算在这儿干?当着他们的面?”

Crow点头肯定。“你可以当他们就是些‘娃娃’嘛。”她笑得很灿烂,凑上来决定好好享受眼前的温暖。黑暗中的私语声蓦地变大了。‘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听起来就像是水里的鱼儿忙碌地啃食着水草。

他们俩个一直待到外面乱成一团,仆人们到处寻找主人时才结束。之后的几个月,Crow再也没借故发作过。

其实和她在一起并不算多么糟糕。Tenebrae离开时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想。他回想着与其交融为一时的滋味,决定今后要多学点儿‘享受’的技巧。


抵达新世界Dromund Kaas是九个月后的事情了。也是在那一天,他理所当然地被推举为这个新生帝国的皇帝。为了更好地处理庞杂的事务,也为了把自己从浩如烟海的庞杂事务中解放出来。Tenebrae把所剩无几的臣民作了合理分配,让每个人都有事做。当然,他也给Crow留了个比较恰当的地位——既能保证她留在身边,也不会让她和其他人有太多接触。

帝国的首席顾问。Crow接过这个任命的时候十分满意。这是个文职,只对皇帝一个人负责,用不着和他的黑暗委员会有过多接触,很合适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最初的几年里,那些从超空间大战中逃出来的幸存者都对她和皇帝的特殊关系有所耳闻,自然也就表现出尊重。不过仅仅两代人之后,这一点就被时间抹煞得荡然无存。新晋的掌权派把她当作仆人来看待,并且表现在平时的态度中。不过Crow并不在意这点,唯一会让她作出反应的是有人试图插进她和 Tenebrae之间。

这样就意味着,在帝国里她只重视Tenebrae本人的态度,而且非常敏感。然而,Tenebrae成为Vitiate皇帝之后,对待她的心态也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他不再像从前那样重视Crow,去她那里的次数变得更少,开始是几个月一次,后来变成几年一次。两个世纪后除非有事,否则不会踏进她的塔半步,这就让Crow的怒火在沉默中慢慢蓄积。

其实皇帝不想去还有另外一些原因,最初的改变则是因为两件事的发生。一件是在学院落成仪式上Crow所作的那番惊世骇俗的发言,尤其是她的比喻——这让皇帝在事后非常后悔。

“真的要我说吗?”在征得Tenebrae的同意后,Crow一开口就叫在场所有的原力使用者全部牢记了她的名字。

“永远不要把原力当做你最值得依赖的朋友去相信。”她说,“尤其是黑暗面。它们就像水性(chahua)杨花的女人或是好(chahua)色的男人,把在场的每一位都当做自己的最爱,竭力哄骗,直到你为它付出所有。然后在你最需要它的时候给你个意外的惊喜,基本都是一脚踹得爬不起来,接下来你就会变成它充饥的美味了。至于预见力,这是许多人为之着迷,为之深信不疑的东西,就更加不可靠了。”

Tenebrae在兜帽下冲着她瞪眼。她看见了,却装作没看见,继续着发言。

“要我说,预言就如同那帮夜店里的婊子,会懂得用各种方式撩拨你的兴趣,弄得你飘飘欲仙,忘乎所以。然后在你最为得意的时候狠咬你一口。顿时,愉悦的呻(chahua)吟成了可怕的惨叫——任何太过相信预见的家伙都会被它咬掉那玩意儿,还有苦说不出。”

她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下面就有人憋着偷笑了,等到说完后这笑声就像暴风雨一样倾泻到整个广场上。除了Tenebrae和Crow,其他所有在场的人——从黑暗委员会成员到刚刚挑选进学院的小学徒——每个都笑得难以自持。

“你满意了吧?”Tenebrae实在找不出话来形容,“你就是打算把这一切都变成笑话的吗?”

“别生气,别生气。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气氛太严肃了,轻松点不好吗?”Crow给了他一个天真的微笑,“我觉得效果挺好的,通俗易懂,连白痴也能明白。至少他们不用再费劲儿去记诵了,听一遍即可。”

“你给我回去!”他低喝,“就现在!”

“是,吾皇。”Crow流畅地行了个礼,跳进墙角的饮水槽沉了下去。有几个人看见了,发出低低的惊呼。

这只该死的老鸟,就不能像个人那样走出去吗。Tenebrae哭笑不得。

在那件事过去后大约整整一个世纪,另一件事让这位皇帝决定不能再叫Crow和他的下属随便见面,她那诡异的脾气会让看似平常的简单接触出大事。

因为她的外表羸弱,沉默寡言,加之在皇帝宫中无功而获得的种种特权,招来了整个黑暗委员会的不满。高阶西斯们都认为这样一个不存在任何价值的人没有资格进入他们集会的大厅,在一旁旁听他们的讨论或是宣布皇帝的命令。于是他们联合起来,打算把她——这个帝国的首席顾问——永远逐出属于他们的地方。

争执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激烈,但是就在Crow决定离开的时候,一个黑暗委员会成员拦住并打了她。虽然当时并未发生什么,可两天后这个人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家中的浴池里,同时死掉的还有他的贴身仆人。这是一次完美的暗杀,没有任何一部监控仪器记录到任何一个可疑点。

整个黑暗委员会开始窃窃私语,但是Tenebrae清楚地知道是谁干的。

因为只有她才能做得到。

去见她一面吧。Tenebrae对自己说。不要去想那些会动,会发出声音的娃娃。你对她的漠视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Crow的高塔是要塞最高的建筑。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几乎不设防。皇家卫队只负责下面皇帝宫的安全,从不靠近这里,而且Crow也不允许他们靠近这里。事实上,除了渡鸦和皇帝,她不会让任何活物进入她的塔。

Tenebrae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这片沉默之地。

Crow正坐在阳台最边缘的檐角上,沐浴着Dromund Kaas常见的瓢泼大雨,浑身湿得像只坠进了池塘的乌鸦。雨水顺着她的黑发淌成了条条小溪,把所有的衣服都牢牢地贴在一起,将她的骨架暴露无遗。“你终于来了。”她凝视着黑云翻滚的天空低语道,“我还以为你不记得通向这里的路了呢。”

“这是我的地方,我怎么会忘记?”Tenebrae在房间与阳台的通道间坐下,小心地不让自己的袍子沾上水。“你有必要把自己弄得像个溺水鬼吗?”

“水是生命之源。”Crow举起一只手,指尖连接着天空中咆哮的闪电。

“也是取死之道。”Tenebrae 接话,“好了,讲讲你是怎样干掉Darth Disputes的吧。”

“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Tenebrae冷笑一声,“我亲自检查了他的尸体,发现他所有的肺泡都被刺破,出血很厉害,还有大量的水。而且,有东西喝过他的血。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做。”

“你连这个也看得出来?我是指吸血的事,我小心地处理过伤口,没留下任何痕迹。”她转过身,还是呆在雨里,不愿意进来。一群同样湿漉漉的渡鸦落到她身边,‘呜哇呜呜’地叫个不停。

她还真把自己当白痴,也把别人当白痴。“谈谈细节吧,怎么做的?”Tenebrae不想绕圈子。要论绕圈子,Crow可是好手,陪她绕纯属浪费时间。


“没想到你也好这口。”她显得很愉快,“很少有人喜欢听我讲细节的,包括从前的那几位。我们还真是有缘,有缘。”

“快一点,我的时间不多。”Tenebrae站起来,装作要走。Crow很快追了过来,雨水甩了他一身。“我说,反正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知道,我可以……”

“去他私宅里的水池转转。”

“不止这些。”Crow 惨白的脸颊居然泛出了红晕,“还有洗脸池,茶杯,洗菜池,还有……”

“好了,我知道。”他知道她为什么要淋雨了。“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会在那个时间去洗澡?”

“这很简单。”她的脸变得更红,接近正常的肤色,这点很不寻常,“事实上除了四天前刚刚加入的那个,其他人的生活习惯我都知道。他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什么嗜好,会做什么又不会做什么,哪个和哪个关系紧密,哪个和哪个关系差劲……平时又没别的事做,我就……”

闲着没事做去偷看他们,不知道她有没有一直偷看我。Tenebrae止住话题,继续下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好办了。这家伙生活很有规律,在那个时间段他身边的人最少,只有一个仆人,用不着再寻找什么合适的时机。”

“你袭击了他。”Tenebrae可以想象那种情形——Crow突然从水里钻出来,换做谁都措手不及。

“我把他压在水里,叫他没有机会拿到武器,也没有机会脱身。”Crow一副享受的模样,“他吓坏了,方寸大乱,不过对付起来仍旧比普通人费事。接着我喝他的血,为的是让他安静下来,这一招比什么都管用。也许是动作弄得过大了些,惊动了呆在外间的仆人,那家伙大喊大叫地跑进来。我本来不想杀死他的,可在那种情况下再叫下去,整个堡垒的人都会被惊动……”

“所以你就把他的舌头连着气管都拔出来?”

“没办法,情况紧急,一不小心下手重了。”Crow以一种调侃的语气提及这件可怕的事,“对付仆人不需要花多大力气,他死得很快。接着我继续喝血,直到水里的那个彻底安静下来。这家伙在议会大厅的门口差点折断我的腰。因此,我得还给他一点额外的礼物惊喜一下,才算扯平。我把水灌进他的气管,同时让它们变得像针一样锋利。没过多久他就死了,比我原定的时间提前不少。”她有些惋惜地低下头,“该说的都说完了,这就是全部事实。”

还真是糟糕,不知道她有没有打算对付另外几个。Tenebrae知道,如果她愿意,很可能把他们全都换一遍。“还准备回议会大厅吗?”

“免了吧,我承受不起。”Crow回答得很干脆,“我没那么贱。他们像撵杂种狗一样把我轰出来,难道要我爬着回去,向他们每一个乞求‘让我留下来吧,让我留下来吧’?”

这就好,她不想回去就好了。Tenebrae松了一口气。“我倒有一个建议,让你替我去共和国星域跑一趟,收集一些资料,什么都可以。顺便放个长假。”

“这个建议好。”Crow用力甩干头发上的雨水,“我答应。”

“那我们还是以老办法直接联系,让我用你的眼睛去看……”

“不。”Crow出乎预料地拒绝了,“要是那样,我一定连觉也没法睡。你会像个警报器一样在我耳边响个不停,上回就是如此。我打算用常规方法,一切消息等我回来才能给你。”

“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Crow 调皮地用手指压住嘴唇,“我只是希望自由一下,毕竟我已经放弃它四百年了。可是,如果你愿意和我交换身体,不失为另一个好办法。”

“那就不必了,按你说的去做。”Tenebrae说,“我要提醒的是,全息碟和数据卡虽然能够防水,但是依然不能洗,你不要没事做就带着它们泡澡。”

“我知道。”她看起来很愉快,“如果没事的话,我想马上出发,享受我的假期。”

“如你所愿。”Tenebrae回答,巴不得这爱找麻烦的家伙早点儿离开。

Crow这一去就是十年。之后的五个世纪她似乎爱上了去共和国星域游山逛水的旅程,停留在Dromund Kaas的时间反而较少,最长的一次不过五年。这期间,她同黑暗委员会的关系变得更糟,稍有机会便会捉弄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几个,还能小心地保证自己不被抓到。对此,Tenebrae都看在眼里,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Crow的这些看似无聊的行为能很好地帮助他了解自己仆从们的心思。

从这时开始,他们间的矛盾似乎都引刃而解——Tenebrae精确地掌控了这只乌鸦。可是,未来从来都变幻莫测。在他开始收学徒后,麻烦又像灯光下的影子,悄悄地抬头了——

Crow对他的学徒同样感兴趣,喜欢戏弄他们——她会趁Tenebrae离开的空档,故意传递一些假命令给这些年轻人,刁难他们。比如有一次,她让其中的一个用光剑将一只班萨腿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要每一片都烤熟,还不能切断骨头,否则就不合格,弄得那个学徒几乎哭出来。还有一次,她让他另一个用剑劈蚊子,劈成两半的才算赢,劈没的就算输。学徒很快就傻了。

这样的游戏一直进行得很顺利,因为那些学徒都是男性。然而,一个名叫Akama的混血西斯女人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一切——Tenebrae和她举行的一个交换仪式从此打破了他和Crow之间维持了九百年的平衡。


“听说你想电烤乌鸦,Akama?”Crow不请自到地从外面走进来。包括Vitiate皇帝在内的所有帝国高层全都停止交谈,整个议事厅气氛立刻跌至冰点。

“现在是会议时间,Lady Crow。”Tenebrae提醒她,“有话会后再说。”

“会后就说不成了。”Crow 不依不饶。她走向窗户,凝视着窗外。阳台上,一群渡鸦正栖息在栏杆边缘躲避风雨,梳理羽毛。“Akama——您的徒弟,说要烤乌鸦。我特地赶在这个时间来问问您的意见,陛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Tenebrae回答。

“Akama说她想烤乌鸦,这个提议很好啊,陛下。”Crow自说自演地拍起巴掌来,“这个提议实在是好,让我赶在这个时间来满足她的要求。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就在这里把事情彻底解决。”

真是糟透了,她的疯病又犯了。几百年来,Tenebrae对Crow的脾气多少有了些了解。别看她平时诸事不问,一副冒傻气的模样,其实精得很,什么也逃不过她的眼睛。有些消息甚至连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的黑暗委员会成员都没她知道得多。以前,任何疏漏的地方她都会提醒自己。但是最近,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Akama.” Tenebrae叫道,学徒极不情愿地遵从师命走过去,还有好大一截距离就止步不前。

“用不着这么害怕吧。”Crow略带嘲讽地笑起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真是撒谎不脸红,她可一直都是靠这个过日子的。Tenebrae抄起双臂,想看看Crow到底想干出什么来。

“你看,这外面有这么多乌鸦,你是想烤只公的呢,还是想烤只母的?”

一些黑暗委员会成员开始窃笑。他们平时都管Alesheen叫母乌鸦,对她的怪异举止和瘦弱病态大加讽刺。他们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留这个不起眼的家伙在身边,做帝国的首席顾问。她看上去连普通人都不如,甚至一阵风就能吹倒——只是迫于皇帝的压力,他们不得不对这个病鬼表示出尊敬。

然而今天,好戏上演。黑暗委员会成员可以借机一窥她的实力,从而决定今后对待她的态度。因为他们中除了皇帝外没人见过Crow出手的样子,只知道她有皇帝那么老了,从帝国建立之初就一直呆在这里。她内敛平和,通常情况下几乎从不说话。

Akama看看自己的师傅,又看看差不多只有自己一半结实的Crow,终于放下戒备大膽起来。她挺直腰走过去,唯一不变的是手指同配在腰间的光剑始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如果我都要,你怎么给我?”

“贪得无厌不会有好结果,女孩。”Crow笑起来,不同以往的是,这次她露出了她的牙。
受到挑衅的Akama顾不得思考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不能表示出软弱,决定先下手为强。一道弧形电光由她指尖弹出,冲破空气刺向Crow。“那我就选择先烤熟你这只母乌鸦。”她吼道。

Crow既没有躲避,也没有抬手阻挡闪电,而是全力承受这个打击。她十指弯曲成爪状,缓缓向前移动。突然,她将速度加快到肉眼无法看清的状态,如同Akama射出指尖的闪电。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意外,Akama甚至来不及点燃自己的光剑。

‘轰’地一声巨响,碳纤维钢化玻璃在巨大的冲击中像纸片一样散落。雨点并着狂风冲进室内,掠起潮湿冰冷的寒意。

Akama已经不见踪影,只有Crow站在破开一个大洞的墙壁前向下张望。‘呜哇,呜哇。’几十只渡鸦在外面的暴风雨中围着她飞翔,发出凄厉的鸣叫。“对不起,陛下。”她回过头冲着Tenebrae鞠了一躬,“您的徒弟在捉乌鸦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了。”

所有的黑暗委员会成员全都大惊失色地冲到阳台上,听见下面响起哄闹的吵嚷声。数百尺之下,Akama像个坏掉的木偶娃娃乱糟糟地躺在要塞门前的石阶上,粉身碎骨。

Tenebrae无话可说,这是Akama自找的后果。但是这次Crow的所作所为,让他很是下不了台。

“你弄脏了我的地方,Alesheen。”

“是Singh-Nables Alesheen.” Crow执拗地补充道,“时间久了,您连我的名字都忘了。”

不满显而易见,所有黑暗委员会成员全都识相地退到一边,让Crow与皇帝对峙。黑暗面力量暴增,以两人为中心形成旋涡。Tenebrae发现,这是Crow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力量。也很清楚,如果他们俩翻脸干起来,不等共和国和绝地来围剿,帝国就会崩溃。

他不可以和她打,也不可以在黑暗委员会面前表现出软弱。

必须让她退让。

“Lady Crow,今天的事会后再说,请你退下。”Tenebrae的手指握紧了,掌心渗出汗水。他有些担心,担心Crow……如果争斗不能避免,那么会有怎样的结果……他不知道。

“Lady Crow,请你退下。”

一开始,Crow没有半点避让的意思,力量仍旧不断凝聚。然而就在他快把持不住的时候,Crow突然单膝跪下,称了声‘吾皇’后退出议事厅。她走得很快,刚到门口就融化成影子消失了。

一小时后,她离开了Dromund Kaas,不知去向。

“吾皇,要派人去抓她回来吗?”Darth Impulss恭敬地站在面前,等待着答复。

“派一个精明点的去。”Tenebrae仔细地考虑着每一种可能发生的后果,谨慎地说,“小心地找到她并跟上她,但不要动手,明白吗?”

“可如果她背叛您,背叛我们,背叛帝国怎么办?”

“不会。”Tenebrae答道,“她被誓言约束。除了我,没有人和她签订过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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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3 17:27 | 显示全部楼层
(四)薄暮之君


Taris的下层都市是个肮脏混乱的地方。这里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下等人:游民,海盗,黑市走私者,毒品和香料贩子,捡拾垃圾为生的清道夫,伎(chahua)女舞娘和众多的皮条客。其中异星人占了大多数,当然也有一些人类。这些不幸的人们生活在摩天大楼的阴影下,终年见不得阳光,紧挨着恐怖怪物横行的幽暗地域。

Landis Kanal已经在茫茫星海中寻找了Crow九个月。而在他之前,曾有四个学徒因为不能完成任务受到惩罚。

他,是被命令完成这项任务的第五个。

真是见鬼。他在拥挤的下层都市里漫无目的地闲逛,回忆着黑暗委员会和皇帝对他所说的一切。没有一条是有用的。这个奇异的女人就像落入水中的雪花一样难以寻觅。除了皇帝偶尔能感觉到她的存在,Landis几乎找不到任何关于她行踪的有价值的线索。难道她不是正常意义上的生物?他想。否则怎么会连飞船都不用就可以往来于各个星域。

几天前,皇帝曾在梦境里告诉他,Crow就藏在Taris这个下层都市的某个地方。然而直到现在,他连个影子也没发现——根本没有人见过这个外貌非常奇怪,很容易教人记住的女人。也许要想找到她,只有她先来找我才有可能吧。他丧气地摇摇头。

前面是个狭小黑暗的酒馆,刺耳的音乐声和嘈杂的人语声混合在一起,直飘到很远的地方。也许我该去那里看看。Landis的注意力被自然地吸引了过去,蒸煮食物的香气则勾起了他的食欲。跑了半天,找个休息的地方很必要。他安慰自己。别去想什么黑暗委员会和他们的命令,趁着机会,好好享受才对。

他调转方向,轻快地朝那里走去。

这个小酒馆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污浊不堪——‘跳蚤窝’——这几个字被写在门口一块歪斜的铜牌上,装饰在其周围的是一圈墨绿色的锈迹。浓厚的烟雾从酒馆狭窄的大门里冒出来,弥漫着腥臭的烟草,廉价的香水和刺鼻的体汗混合后的气味。

Landis捏了捏鼻子,弯腰钻进去。

里面很黑,加上烟气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而耳畔腾起的打击乐差不多可以震破鼓膜。这些因素参杂在一起,叫感官变得晕晕乎乎。

“这位帅哥,需要点什么吗?”一个女人柔软的肌肤触到了他脸上。


她几乎被香水泡透,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味足以熏死蚊子或苍蝇。Landis付思,她是不是在一个赫特人家里呆过,因为只有那个种族的成员才会如此欣赏此等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需要一杯可以暖热身子的饮料。”他不加思索地说,“一张可供休憩的椅子,以及一段热情奔放的舞蹈,对私人表演的——如果你可以提供的话。”

“没问题。”女人调皮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包您满意。”

她带着他来到一处稍显宽敞的角落,避开那些拥挤在一起的人群。这里有着舒适的躺椅,还有早已准备好的点心。

她知道我要吃东西?Landis警觉起来,“你到底是谁?”

“这里的服务生啊。”

“那这些东西……”他指指矮桌上准备好的食物。

女人瞥了一眼后笑起来,Landis 没看出有什么假。“这些事先就准备好了。”她解释道,“我们这里人多客杂,如果等到客人来了再准备,快了容易乱,慢了又招骂,所以都先预备好,人一来就有东西吃。你看,其它的空位子前不是也准备好了吗?”

原来如此。年轻的学徒松了口气。他从皇帝那儿听说Crow非常善于伪装,心里却盘算着她应该不会随意变成任何自己想要的形态吧。“好了,你去忙吧,快一点。”

“别催,我们这儿的客人都有这个要求。”她弹了弹手指,扭着屁(chahua)股离开了。

还真是个风(chanhua)骚的婊子。Landis Kanal耸耸肩膀,随意捡了块肉干扔进嘴巴,又举起一杯冒着热气的饮料递至唇边,抿上一大口。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和眼前昏暗不明的色彩搅成一团。一切都变得迷乱而纷繁。

“欢迎你,来自Dromund Kaas的客人。”有人在他耳边说——Landis Kanal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小酒馆已经从视线中消失。周围寂静无声,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响得如同擂鼓一般。他试着从地上起身,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一种可怕的力量像滕蔓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把他困在原地。更为糟糕的是,有人把他剥了个干净,仅仅留下贴身的衣物给他。

“我知道你在这儿,Crow。出来!出来!”他大声喊叫。接着,一个生物以它独特的行走姿势靠近了。Landis感觉到颈部的压力消失,他可以转动脖子看见那个近在咫尺的瘦削身影——她穿着纯白色的衣服,但是在衣裾和袖口处却镶着二指宽的血红丝边,就像沾染了血迹一样。

“你是Lady Crow。”他发现嗓子眼里爬进了某种东西,声音出不来了。

“欢迎你,黑暗委员会的特使。”Crow 微笑着,嘴巴弯成一个月牙,“喜欢我变得酒馆吗?有可以暖热身子的饮料,有可供休憩的椅子,还有热情奔放的舞蹈。”她用Landis说过的话嘲笑他。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学徒为自己的大意叫苦不迭。

“当然。”Crow证实了他的想法,“对待特使总不能老是重复那些白痴的小技巧吧,来点新鲜的才有意思。”她眨了眨眼睛,把Landis转过来的脑袋掰了回去。


“你想怎样?”学徒像只待宰的牲口被绷得直挺挺的。

“不怎么样。”Crow走过来骑在他身上,这让Landis大惊失色。“放松点。”她抓住他的颈子,“我只想问几个问题。答对了,就让你完好无损地回去。答错了,就把你做成罐头,给所有派你来的每人送去一份,也算是我这二年半来给他们带回去的见面礼。听见了吗?”

“听见了。”Landis声音哽咽,浑身发抖。

“第一,是谁给你的命令?命令你干什么?”

“你不是已经……”他诧异地问道。

“回答问题。”Crow重复,同时用指尖压了压他的喉结,“听见了吗?”

“听见了。”Landis努力让自己悸动的心脏稍微跳得缓些,“命令是黑暗委员会下的,要我找到叛徒并且……”

“哈,叛徒。”Crow玩味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叫Landis下面的话统统卡在了喉咙里。“才几天,他们就给我扣了这么顶大帽子,真叫人感到欣慰。好了,皇帝有什么表示?”

“黑暗委员会……”

“不要再提黑暗委员会。”Crow纠正,“我不要再听他们的屁话。他们放的屁我已经听了八百年了,早就听够了。告诉我,皇帝召见你说了什么?”

“皇帝什么也没说。他只是……他只是……”

“我知道他做了什么……”Crow安静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或者是在感知什么。她眼瞳的颜色蓦地变深,近乎于墨黑,这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像是戴了一张骷髅面具,“我看见他了……在你眼睛的后面。你好啊,Tenebrae。”

寒意突然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Landis惊恐地发现Crow压在他胸口的手臂慢慢融化,流出透明冰冷的液体。这液体像水渗进沙子一样渗进他的皮肤,钻进他的血管,侵蚀他的意志。

“喜欢偷看可不是个好习惯,搞不好会变瞎子的。”Crow的影像从眼前消失了,Landis的头仿佛炸裂般疼痛起来。他本能地意识到自己在挣扎,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那样。剧烈的痛楚传遍了全身,似乎要把周身的每个细胞都撕碎。

这远远超出了他对痛苦的承受范围。他开始尖叫,却什么也听不清。求求你……求求你……让它停下来吧……他甚至愿意抛弃这具身体,换取片刻的喘息。

“该松手了,陛下。”Crow的声音穿透了他的大脑,一些陌生的思想翻涌出来,然后又被驱赶出去。他看见了皇帝,看见他也在叫喊,四周泛起明亮的光辉,如同一圈燃烧的火焰。“Tenebrae,该回去的时候我会回去。”Crow的声音像号角一样在他脑袋里回荡。

皇帝的影子抖动了一会消失了,疼痛戛然而止,Landis Kanal脸朝下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起来吧,学徒。”Crow向他伸出意识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你不用担心变成罐头了,我的问题结束了。”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他浑身仍旧止不住地打颤,眼前金星乱冒。“可是我怎么办?就这样回去他们饶不了我。”他摇了摇头,发现四周再次改变了模样。这里是一处堆放杂物的仓库,周围满是生锈的零件和霉变的纸张。

“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你安然无恙地回去,保证不少一根毫毛。”

“你愿意跟我回去见黑暗委员会?”Landis生怕丢了这根救命稻草,紧抓住不放。“还有皇帝?”

“不,我不会去,不想看见他们。”

“为什么?”

“当然是闹矛盾了,笨蛋!”Crow没好气地回道,“至于是什么矛盾,我可以给你演示——私人的。”她笑起来,让Landis 不自主地想起游荡在Korriban古墓里的Tuk'ata ,畏惧地后退了一步。“可惜大部分力敏者也会梦见这个,然后皇帝的秘密就会成为笑柄,回去以后他的怒火会立刻把你烧成灰。还要不要知道?”

“不,不要,算了。”Landis隐约觉得这个女人不太正常,“我只想完成任务。”

“这样就对了,把衣服穿起来吧。”她命令道。“我有两样东西让你带回去,它们能保证你不会受到惩罚。但是记住,只能面呈给皇帝,不要让黑暗委员会抢先打开。”

“这个我做不到,他们要是问及……”

“你可以告诉他们,他们要是私自打开,后果自负。”

我的天,这样和黑暗委员会成员说话,她不是在要我的命吗?Landis犹犹豫豫。

“膽小鬼!”Crow立刻察觉到了这点,提高嗓音,“他们不信可以找人来试。那帮子家伙都怕死,不会不听的。只要你没说谎,他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希望如此。Landis依然不能完全相信,不过Crow没杀他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两天后,他带着Crow交予他的东西返回了Dromund Kaas。一切都像这女人预料的那样发生了,分毫不差。而试图擅自打开东西的后果,他也有了充分的见识:一个奴隶成了试验品,在数个心跳之间被风化成一具木乃伊,随后破碎成粉末。

“该死,她在上面附着了死亡力场,会在不是特定对象开启的情况下激活。”低低的咒骂从某个黑暗委员会成员嘴里传出,“还要不要再试另一个?”

“算了,让他拿进去吧。”这些人中资格最老的那个说。

他们对此无可奈何。Landis惊喜地意识到,长长地吐了口气。‘我会让你安然无恙地回去,保证不少一根毫毛。’她说话还真是算话。他发誓再见到她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不过对于这个愿望,Landis Kanal一直等到死都没有实现。Crow再度返回Dromund Kaas已是两百年后,而且像她当初离开时的那天一样突然。


高塔上久已熄灭的灯火又亮了——最先发现这个秘密的是一个负责打扫庭院的奴隶。随后,厨师们慌乱起来,因为厨房里多了个陌生奇怪的女人,正忙着准备第二天庆祝Vitiate皇帝登基一千年的宴会菜肴。她的动作令人不可思议,好几个相似的身影在不同的地方忙碌着。而娴熟程度,叫最好的厨师也惊讶得合不拢嘴巴。

厨师们将此事报告给了皇家守卫。又过了片刻,皇帝本人居然屈尊降贵地来到了这个卑微的地方。所有的仆人统统退了出去,卫兵们把守着门口,保证不会进去任何一个闲杂人等。

Crow显然发现了Tenebrae的到来,但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你还真教人难以理解。”皇帝皱起眉头,夺下她手里的肉片,“先是做助产士,裁缝,现在又做起厨子来了,这两百年你就学了这些东西回来?”

“这些东西有用啊。”Crow根本没回头理他,“吃进嘴里的东西尤其要小心。我这样做起码不会让别人逮住机会下毒。”

“你就不怕我怀疑你下毒?”

“你可以怀疑。”Crow转过身,一脸嘲讽地面对皇帝,“而我正要把你们都毒死。”

“说正经的!”Tenebrae喝道,把她推倒在案板上。

“没想到你竟然喜欢在这里……?好啊,好啊。”Crow的嘴巴快笑得咧到耳朵根去了,“这两百年没白过,长见识了啊。”

“胡闹!”

“我就是胡闹!至少比你打算撕毁契约要好。”她像条鱼溜出他的手心,拉开大约四尺的距离。

“你就不怕我杀你?”

“杀我?”Crow压低声音,似乎这是个很有趣的话题,“你知道有多少人对我说过这句话吗?你十三岁成了Vitiate尊主,获得的是荣耀。我十三岁成了怪物,被任何活物视为敌人。从那时起,有不计其数的生物对我说过这两个词——杀了你。当然,我都没让他们如愿。我已经死过一次,不可能再死一次,就是这样。”

她故意走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

Tenebrae突然一把抓住她,按在地上。“不会再死?我想证实一下。”他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临近案板上的十几把切肉刀全都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摇动着拔起来,飞到半空中。他伸手抓了一把,紧握在手心,“如果我把它们刺下去,会不会流血?”

“会。”Crow回答。

“那很好。”第一把刀飞快地刺了下去,穿透Crow左边的小臂。她没有叫出声,但是身体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痛苦,有时也很让人痴迷。”

“那么继续?”Tenebrae回应,刺下第二把刀。血冒了出来,却不像普通生物被切断血管时那样喷涌而出。Crow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不打算尝一点吗?这玩意只要沾上,就会上瘾,比毒(chahua)品还有效。”

“你邀请我?”Tenebrae讶然。

“我一直都在邀请你。”Crow 咬牙切齿地说,“可惜,你偏偏喜欢那些贱(chahua)货。”

“好,很好。”Tenebrae的手微微颤抖,“如果我把刀子刺进你的心脏,会怎么样?”

“你,可以试一试。”Crow仍然在诱惑他。

冰冷的血点随着刀子刺入的那一瞬间溅到了他的脸上,厚重,粘稠,像蕴含着许多细腻沙子的河水一样粗糙。

“找到答案了吗?”Crow的容貌慢慢变了。伪装逐渐褪去,她又变成了Tenebrae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白色外貌。只是这次,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比从她身体上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更红。“我要起来了,抱歉让一让。”

刺进她身体的几把切肉刀被一只无形的手拔了出来。而血迹,则像融化的蜡一样蜿蜒流淌。无数张细小的嘴巴从血液里面生出,一个咬着一个重新钻进伤口。Tenebrae感到脸上有些痒,便用手一抹。刚才那些沾在他脸上的血珠像爬虫一样生出了细小的腿,慢慢汇聚到一处,朝着Crow爬去。

“这就是Sacred Pyramid。”这个浑身纯白,像得了白化病一样的女人说道,“把我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东西。”

随着最后一缕血液渗入伤口,她身上残留的伤痕便在最快的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找不到一丝最细微的痕迹。如果不是衣服上残留的破洞证明了一切,Tenebrae甚至会觉得刚才发生那一切的都是自己的错觉。

“给我这种能力。”他的要求简洁明了。

“抱歉。”Crow舔舔嘴唇,“我做不到,它们不是我想给谁就能成功的。如果能成功,当初发现它们的人早就做到了。”


顷刻间,怒火从Tenebrae心头腾起,化作一条希望碾碎一切的毒龙。他将意志集中起来,想象成利箭射向眼前的女人,所过之处,金属扭曲,玻璃炸裂。黑暗面的洪流不偏不倚地击打在Crow身上,她尖叫一声飞了出去,但很快就找到重心,落了下来。

“不错啊,比我想象得要强。”

她以相同的方式反击,Tenebrae弯腰躲开了。于是,那一下将原本放在他身后的油瓶炸碎,窜起的火苗直扑到天花板上。灼热的魔力在两人之间流窜,所过之处,一切皆化为粉末。

“你知道我的同类为什么不欢迎我吗?”Crow击碎障碍,缓慢靠近,“因为我可以点燃他们血液中的纤原体,让他们像火把一样燃烧。但是,当彼此实力接近时,这却是个异常危险和很不明智的做法。保险的是,最原始的攻击。”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Tenebrae怒气难平。

“因为你已经引起我们世界的关注。”Crow 平静地解释,“如果这件事被他们发现了,我们间的约定就必须终止。”

“这叫什么意思?”Tenebrae愣住了,“你不是保证……”

“出了点小事情。”Crow 挤了个鬼脸,“我的意思是,这规矩本来就是我定的,总不能由我带头违规吧。”

“什么规矩?”他诧异,“你从来没提过。”

“是嘛?我很抱歉。”Crow的态度让他感觉到这绝不是‘出了点小事’那么简单。“事实上,我们是禁止和普通生物有所接触的,就是为了防止出现,出现不必要的特殊情况。我本以为我一直保持低调不会引起注意,可是……”她摇摇头,“让他们找来会很糟糕。”

“你要离开?永远?”

“总比让他们找上门来的要好。”

“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呢?”

“他们肯定会发现的。”Crow 有点急,“当你是普通人的时候,你是浩瀚星海里的一粒沙,微弱而渺小。但你现在踏入了我们的世界,你就是黑暗中的一支蜡烛,苍白明亮,他们能轻易找出你的所在。”

“既是这样,就算你离开他们还会找到我。”Tenebrae 感到畏惧,“不如你留下来,共同商量对策?”

“不可以。”Crow 浇灭了他的期望,“他们盯住的是我,不是你。他们不会威胁一个通过自身努力获得改变的人。”

“一定要走?”

“将来的某一天吧。可我预感到,这一天不会太久。”

从这以后,Crow再未提及此事,但她变得更加谨慎小心,甚至有些膽怯。“低调便于行事,高调便于威慑,各有所长。可我现在必须低调,甚至是隐秘。”除了一次任务,她几乎不再帮助Tenebrae。这让这位皇帝不得不开始思考另一条出路。

新的生命对他来说是陌生的,而死亡成了其中不可接受的东西。他要准备应对任何情况。不,消除任何威胁,将其扼杀在萌芽中。

又一个两百年过去,就在Tenebrae以为一切太平无事的时候,Crow一连失踪了十余天。之后,在一个暴雨倾盆的黄昏,她又突然出现在高塔里,浑身都是血迹。

“我必须走了,甩掉他们还真是吃力。”她咳嗽着,不停地用手按压肩膀,那里似乎被撕开了一条很长的伤口。更为糟糕的是,她的伤并没有很快平复,反而不断地往外面渗血。“以后的事,我不能帮你了,你好自为之。”

“等等……”

他的问题还没问出口,Crow就匆忙离去。随后,她留在高塔里的所有幻影跟着消失,那座塔重新变得和它刚竣工时一样空无一物。

哦,她还会再回来的,还会再回来。Tenebrae安慰自己。一百年转瞬即逝,没有半点Crow的消息传来,而他也不能再感受到她的存在。他开始重提自己很久之前背着Crow实施,让她大为光火的一个计划——他必须自己走自己的路。

一个年轻的西斯女人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将其收为徒弟,并派她去做以前那些由Crow所做的事情。四年后,Exal Kressh从一个无名的小行星带上的遗址里带给他一张遍布破洞的纸页,那上面使用了很久以前被Crow称为Ashmiila的文字记录了一些名字:

Ankered Abeloth Alesheen Kereshna Sa……

小心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带来灾祸的神灵。


Tenebrae反复试探,在上面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价值,便将其丢入了王座前的火堆中,看着它泛起火星,慢慢焦枯,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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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文完毕。2012年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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